苦楝花簌簌香

 苦楝花簌簌香

文/丘艳荣

某日，随机播放听歌，忽然听到一首客家话演唱的歌曲“苦楝树啊，青青芽。春风惜你，靓哪呀。三月花来，香到炸，海风吹紫，满头拿……”熟悉的乡音，淡淡的乡愁。听着歌者那唱游诗人一般的吟唱，自然而然地忆起了苦楝花开的童年。

老家门口小溪边有几棵苦楝树，每年三四月苦楝花开。粉紫的小小花瓣，深紫的花蕊，一串串、一簇簇，星星点点，细细碎碎，粉粉紫紫，美得像梦一般。若来一阵小雨轻风，便可见那浅碧中的点点紫花，如同紫色细雪，片片飘落在泥土。此情此景，正是王安石笔下的“小雨轻风落楝花，细红如雪点平沙”。

诗意的落楝花，给了我们梦幻一般的童年。“楝花飘砌，簌簌清香细。”楝花的香味很独特，幽幽清香里似乎还带着一种淡淡的药香。我和村里的几个女孩，最喜欢在树下等待落花，伸开双手，让花轻轻落在头上、手上，感觉自己就像变成了一位美丽的仙子，正在享受花雨的洗礼。一番自我陶醉后，捡落花才是我们的目的。捡起细碎的紫花瓣，串一条紫色手链，或编一个小小花环，给彼此装扮。苦楝花成就了我们的花仙子之梦。

《花镜》上说“江南二十四番花信风，梅花为首，楝花为终”。苦楝花开预示着夏将到来。苦楝花的花期过后，树枝上就结出一簇簇青青的果实，每一簇都有几十颗，如一串串葡萄挂满整个枝头。记得小时候，看着一树的果子，我忍不住搬来一张高高的凳子，摘下一颗放进嘴里一咬，呀，满嘴苦味，感觉舌头都被锁住了。我赶紧吐了出来，挤眉弄眼的样子惹得大人一句笑骂：“看你还嘴馋。”

果子不能吃，但可以玩啊！男孩子把苦楝子摘下来作为弹弓的“子弹”，用来“射击”。女孩子把苦楝子摘下来充当过家家的道具。它可以是我们身上的翡翠项链，也可以是我们游戏里的“美食”。

捕蝉是男孩女孩都喜欢玩的事情。夏日，安静的苦楝树变得喧嚣，总有三五成群的蝉在树上欢唱。站在树下，轻易就发现了蝉的身影，它们傻傻地，笨笨地巴在树干上。若蝉在树的高处，我们就用抄网一刮，将网兜反转一下，蝉就落入网里了。若蝉在树干低处，我们只需直接半握手掌，那痴傻的蝉就手到擒来了。不知为何，蝉好像特别喜欢苦楝树，因为记忆里，苦楝树上的蝉总是较其他树多。

这几年，因为村道改建和村民建房，老家长在溪边的那几棵苦楝树都被砍掉了。苦楝花和苦楝树下游戏的童年好像真的只剩回忆了。当有一天，我带着儿子在城郊附近转悠时，忽然看见高压线旁的荒地上，长着一棵孤零零的苦楝树。那么从容淡定。那么毅然挺拔。满树的苦楝花,不吵不闹，不争不抢，一副不羡慕浮华，不贪恋喧嚣的模样。犹如故人重逢，我有些激动地对儿子说：“看，那是妈妈小时候的树。”

望着树上的淡淡紫烟，闻着它的淡淡清馥，激动的心渐渐平静。苦楝花透出来闲淡，清婉，雅丽，似乎已成了看花人追求的人生境界了。